两个多月过去了，离开了就业辅导员的贴身支持，“来自星星的咖啡师”默飞究竟表现如何？雇主和同事对其工作表现评价怎样？家长对默飞的这次工作经历有何想法？默飞自己还对这份工作保有最初的热情吗？孤独症青年在咖啡厅这样的开放式经营场所与同事和顾客这些健全人自然融合的情况如何？这些问题的答案直接体现了陕西慧灵职业训练和就业服务的成效，也对万千想要迈进职场或仅仅是想有工作体验的心智障碍青年及其家庭至关重要。
工作能达到商品交付标准，
还是仅仅是岗位体验？
崔明明是陕西慧灵的一名就业辅导员。当他得知我要去回访默飞咖啡师的工作时，他建议我去采访默飞的雇主和同事。崔老师犀利地指出，“默飞在咖啡厅工作也两个月了，我们应该了解了解默飞工作交付情况，他的工作是已经可以提供合格的商品还是仅仅停留在工作岗位体验？” 咖啡师小萌告诉我们，“默飞制作挂耳咖啡基本上可以达到交付商品的标准。他做好的挂耳咖啡包，我们会复称一下，基本上95%以上都是合格的克重，包装也都符合标准。用咖啡机做意式咖啡让他尝试过几次，他喜欢喝椰乳咖啡，美式也学过。意式咖啡这个部分就是以体验为主，还达不到交付商品的标准。因为咖啡机使用还是有难度，萃取的按压手劲要长期操作找手感，工具的配合使用相对复杂，他还不能独立去完成。我们要在一旁给他口令，要协助他。不过以后，可以让他多试试。”
通常认为，孤独症群体工作需要明确的任务指令与反馈。任务要求应具体、清晰，最好以书面形式呈现，避免模糊的口头指令（如“大概做一下”）。他们收到的反馈也应该及时且具体，说明“做得好的地方”和“需要改进的部分”，避免笼统的评价（如“你不行”）。
据了解，慧灵就业服务体系下的《工作分析表》围绕案主工作的“功能性学科能力”“工作表现”“工作态度”“社会能力”和“其他”（工资/劳务报酬、案主对于自然支持的需求）等五大领域。以默飞制作挂耳咖啡这项工作为例，就业辅导员崔明明在《咖啡师工作分析表》中对“功能性学科能力-“功能性学科能力”的评估赋分给到了“3分，需要简单加减”，意思是“咖啡豆称重时需要认识数字和减10的整数计算”。在“工作表现-耐力：需要持续工作”这一领域，就业辅导员崔明明不仅仅是给出了1分的赋分，对应慧灵体系下的2小时以内工作时长。他在观察默飞试岗后还特别在表中备注：案主持续力有待提高，一般30分钟需要休息。我们在表中还看到，试岗时默飞“工作态度-职务流程”这项赋分是1分，即一次只能做一件事。在“社会能力”领域，默飞这份是工作还涉及到通勤工具、对人的挫折容忍力、合作／团队精神和社交能力等9项细分能力提升。
《挂耳咖啡制作流程分析表》则非常清晰地以孤独症青年的案主视角，拆分了挂耳咖啡制作流程步骤：从岗前准备→准备制作工具及原料→咖啡制作-装咖啡豆→咖啡制作-磨咖啡粉→咖啡制作-称量→咖啡制作-封口→咖啡制作-包装→岗后清理。对于心智障碍者，尤其是孤独症群体来说，这样的大步骤是不够的，因此就业辅导员崔明明特意为默飞把以上每个步骤拆分成2-6个细分步骤，每个步骤都有详细的动作和定量指标和操作时间。以20分钟工作时长的挂耳咖啡称量环节为例，就业辅导员崔明明将其拆分为：1. 将称调置归零模式，将磨好的咖啡粉放置称上并称重；2. 运用减10法，称重。依次为-10、-20、-30/-40直至称完。
默飞妈妈：在慧灵便利店的职业训练
让默飞适应这份工作特别快
默飞妈妈认为默飞这次去去这个咖啡馆工作是对他在慧灵多年职业训练（庇护性就业和支持性就业）的一个检验。她说：“我觉得他这次在咖啡馆工作进步特别明显，基本上没有遇到什么问题。这就得益于他在慧灵公益便利店上班的各种训练。比如说，上班的时候不能说废话。张默飞在慧灵接受职业训练之前废话是很多的，不管是见陌生人还是熟人，喜欢说好多没用的废话，尤其是对陌生人爱说。当时在便利店工作的时候，崔老师就规定说上班时间，不能说废话，不能玩手机。（在慧灵职业训练和就业体系下，心青年在工作就业场合，语言应逐步符合职场交流规则，与工作无关的话不要说，与工作无关的事不要做。）我听说他现在就做的很好。我记得当年，默飞经过慧灵便利店一段时间的训练，上班基本没有废话了。这个是很重要的，我们孤独症的孩子很多都是不分场合讲废话，这样就没办法去和别人一起工作了。还有上班的各种规矩，比如说要穿长裤、工作服，不能穿凉鞋等等。他知道做食品要讲卫生。这么热的天气，工作要戴口罩，他没有一点儿抵触，觉得就上班就应该是这样子。我们给默飞把健康证也办好了。我发现他上班也很专心，就算我们几个家长凑到一块儿，又是吃又是喝又是聊天的，丝毫不影响他的工作。””咖啡师小娅也提到，默飞工作时不会看手机，休息的时候想看了，都会主动告知我们他想看一下手机。 默飞妈妈说，沐岚咖啡整个的文化理念对孤独症孩子比较包容和善。而且，咖啡厅的那种气场也是很安静很柔和。老板和员工整个创造出来的氛围都特别好。几个咖啡师姐姐，对默飞特别有耐心，对他也特别好。每次去上班，都给他一杯咖啡喝，有些时候是他自己做的一杯咖啡自己享用。美味的咖啡本身对他上班也很有吸引力。默飞每次给阿姨们冲咖啡，也做得特别细心。刚开始我看他比较紧张嘛，手抖的很厉害。后来他一个人做的就很自如，然后他也特别开心，特别想去上班。 在陕西慧灵，参加到职前训练、庇护性就业和支持性就业服务的孤独症等心智障碍者达到了40%以上。这些14岁以上的大龄心智障碍者可以是心青年水站的桶装水送水工、社区销售流动馒头车旁的售货员、公益便利店的收银员和理货员、小区和办公楼保洁员，也有走出慧灵，有社保领工资的制造业产线工人和大型超市收银员。更有很多心青年在职前训练中通过非遗手作、代工产品制作和文创产品制作等提升工作意识，端正工作态度，发展工作能力，锻炼社交能力和独立出行能力。 咖啡师小娅告诉我，我们咖啡厅一开始决定要要找一个孤独症的孩子来的时候，其实还是有些忐忑的。首先就是我们其实不太了解这个群体，不知道能不能做好这件事。在面对他们的时候，我们会不会给到他别的刺激。因为我们是第一次接触这个孤独症群体的孩子，不知道交往的度应该在哪里。很怕把握不住那个度，就怕做不好，反而影响到孤独症孩子，起到不好的影响了。而且彼此之间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一个工作场合。对还我来说，觉得还挑战性确实还挺挺大的。 结果整个工作相处过程中，默飞的表现还是出乎我们的想象。默飞的考勤特别好，目前的一周一次上班，迟到早退一次都没有，请假也没有完全没有，他都是早到十五分钟到半小时，上班特别积极。上班的准备工作，他的东西都是他自己做的。他自己搬小桌子，然后去咖啡抹咖啡。工作中，我们基本上就是提点一下，就怕他忘记了，其他的基本都是他自己来。而且他这个工作质量还挺高的，工作效率也越来越好，很厉害。他现在10点到12点的一次工作时长，能做到六盒挂耳咖啡。中间也就是上个厕所休息一下。
雇主卢女士说：我们觉得能和默飞做同事是一件特别荣幸和快乐的事。感谢陕西妇女儿童发展基金会的“阳光之心”自闭症儿童专项基金和陕西慧灵对我们的信任，让我们有这样的机会和孤独症青年成为朋友，并共同工作。从前期接触到共事，默飞给了我们很多惊喜。他很有责任心，执行力强，认真负责，乐于交流。在工作初期，因为对孤独症的了解不多，我们也有很多担忧，担心过程中因为我们的不专业而产生新的问题。为了协助我们开展工作，陕西慧灵的老师提供了一系列的专业支持，就业辅导员崔老师帮助我们定制了工作流程表，强化工作步骤。在这个过程中，基金会的李老师和陕西慧灵的何老师也给我们讲述了孤独症孩子在各个工作岗位的表现，让我们更全面地了解孤独症孩子，减轻我们的担忧。
默飞的加入，悄悄地改变着我们，让我们重新慢下来，去感受工作中的每一个环节，也学会在提供必要支持的同时，设定合理的期望和工作标准，避免过度保护或降低要求。现在，默飞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咖啡店店员，并且能高标准地完成工作任务，默飞制作的挂耳咖啡产品也被顾客广泛认可。我们记录并分享默飞的工作过程，是希望让更多人了解孤独症群体的真实工作状态。同时希望更多的企业在了解后，可以提供合适的岗位，让孤独症孩子渐渐融入社会。是默飞搭建了一座沐岚咖啡和孤独症孩子们之间的桥梁，让我们了解这个群体的真实状态，找到一个可以连接的契机。而我们，希望自己能搭建另一座桥梁，让更多人了解孤独症，正确认识孤独症，让孤独症孩子通往更宽阔的世界。
“我当咖啡师一小时挣30块钱，一次工作2小时，可以获得60块钱的收入！还能免费喝一杯咖啡，我最喜欢椰乳拿铁。”咖啡师张默飞自信地告诉慧灵的同学和老师。慧灵一贯倡导心智障碍者在工作时能实现同工同酬。本次通过与沐岚咖啡协商，默飞的劳务报酬定为30元/小时。自2013年5月1日起至今，沐岚咖啡所在的雁塔区执行一类区最低工资标准：非全日制用工的小时最低工资标准为21元。
“价值、自信、希望、融合“这八个字一直以来被陕西慧灵视为心青年就业的八字方针。对于心青年来说，工作和就业不仅仅是金钱上的收获，更多的是体现了自我价值。他们从一个“被照顾者的”的角色变成“劳动者”，在工作中收获自信，从而给自己和家人带来希望，通过平等参与社区建设真正地融入社会。
陕西慧灵从2016年就已经完成了心智障碍人士就业支持体系搭建，已经率先在全国实现了从职前、职中到职后的对心智障碍人士的全面支持系统。作为心智障碍人士就业支持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陕西慧灵2025“心青年职业体验营”将于7月28日再次盛大开营，将为心青年们打开一扇通往职业世界的大门！现在正在全国招募14岁以上心智障碍者。